旧时月色

旧时月色简介

《旧时月色》远别于董桥散文的其他选本,别致的是该书选编宗旨以“读人”为本,有种准“自传”色彩。旧时的往事难忘,月色的诗意撩人。笔者耐不住诱惑,潜入董氏的天空,去品味一番他那或朦胧、或朗润、或清辉一片的月色。

董桥其人何如?他的七情六欲所钟,他的兴趣嗜好所爱,他的煮字生涯乃至少年情怀怎样,一句话董桥是如何成为董桥的,知者恐不多。其因一是董桥向于自律,有学养而不炫夸,富英国绅士风度,二是他的一些自述文字星散在林林总总文章的夹缝中,读者见到的是断片,零珠散玉,故难识“庐山”。

自喻是文化遗民的董桥,他那遗民的种子植根于南洋的土地。年少时,他师从父执亦梅先生习之乎者也,如沐春风。令他不能忘怀的是先生曾教他读一本《博物要览》,书中描写各种珠玉犀象,可珍可玩的雅品,每则仅三言两语,言简意赅。先生说这是教他学会用简洁的笔墨描摹眼前的景物,以后作文不致累赘。董桥反复诵读,默记于心。春雨润物,磨砺成今日犀利之笔,中外典故,信手拈来,相杂以出,调和鼎鼐,既得学者之趣,又有诗人之风。

台湾。董桥读大学的地方。成功大学铸就他成功的阶梯。大三那年寒假,滴水成冰,偌大的校舍空落落只剩下他们几个侨生,白天蒙头睡大觉,晚上当夜游神。一位侨生收到家中汇款,请大伙打牙祭。面对佳肴,董桥像“久违亲人雪夜相逢,满怀是辛酸的温暖”。他们酣饮,乌梅酒烘起了浓烈的乡愁离绪,潇洒一回又何妨?听说同学结识的歌女白媚,家藏甚丰,有陈半丁、黄宾虹等家藏字画珍品,还有沈寐叟的枯墨山水扇面,一睹为快大饱眼福……

董桥怀念60年代的台湾,他觉得台北有点破旧,台南简直荒凉,台中显得苍老。又觉那时台湾的物质匮乏,但人情盈满,世风纯朴,礼数周致,连小摊贩的言行都如小学教员一样温文。更令他难以忘怀的是文人学者名满校园书香怡人。“雨冷,酒暖,书香,人多情”。董桥是苏雪林的学生,他还沐浴过梁实秋、台静农、林海音等文学老前辈的教泽或熏陶。小遗民在习习古风中长大。

旧时月色 名言/名句/语录

我是旧派的人,窗竹摇影,野泉滴砚的少年光景挥之未去,电脑键盘敲打文学的年代来了,心中向往的竟还是青帘沽酒、红日赏花的幽情。我从来享受不到潘先生那样那个的翰墨因缘,几十年来毕竟不甘寂寞,机会凑泊,片纸只字都收来织梦,求的不外是骗骗自己,觉得养起了“长剑一杯酒,高楼万里心”的那一缕乾坤清气。 早上九点多钟进城路上金金银银的阳光渐渐褪色了,天上是一片淡淡的水墨。风很冷,公园里苍老的古树窸窸窣窣诉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兴亡。有鸟语。有花香。我坐在长凳上翻一堆图书馆里影印的资料。风越来越大,越来越冷。云破处,天上透出几道午后日头的微光。上午在附近小书店认识的一位英国老先生也出来散步。他的风衣跟他脸上的皱纹一样皱。酒馆里的啤酒染红了他的大鼻子。 走了快六十年的路了,每星期写这样一篇念人忆事的小品,难免惊觉世道莽苍,俗情冷暖,萦怀挂心的许多尘缘,恒常是卑微厚朴的邻家凡人,没有高贵的功名,没有风云的事业,大半辈子浮沉在碌碌生涯之中,满心企慕的也许只是半窗的绿荫和纸上的风月。我们在人生的荒村僻乡里偶然相见,仿佛野寺古庙中避雨邂逅,关怀前路崎岖,闲话油盐家常,悠忽雨停鸡鸣,一声珍重,分手分道,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在苍老的古槐树下相逢话旧。可是,流年似水,沧桑如梦,静夜灯下追忆往事,他们跫然的足音永远近在咫尺,几乎轻轻喊一声,那人就会提着一壶龙井,推开半扇竹门,闲步进来细数别后的风尘。 青涩的岁月常常是一生人最缅念的岁月。未必都是密树浓阴、远山含翠的金粉记忆;也许是一个看云的心愿在严师的书斋里破灭,也许是一次黄昏的约会在听雨的残荷边落空,几十年后对着飘霜的两鬓细细回想,心中尘封的懊悔一瞬间竟给冉冉飘起的暖意盖掉了。那其实是近乎浅薄庸俗的意兴,经历了一代人一代人的渲染,中外追忆幼年往事的不少创作,却依然打破时空撩起无尽的感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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