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当我灯下夜读,孤醒于这世界同鼾的梦外,念天上地下只剩我一人,只剩下自己一人了,不是被逐于世界之梦外,而是自放于无寐之境。那许多知己都何处去了呢,此刻,也都成了梦的俘虏,还是各守着一盏灯呢,忽然从下面的港口一声汽笛传来,接着是满港的回声,渐荡渐远,似乎终于要沉寂了,却又再鸣一声。据说这是因为常有渔船在港里非法捕鱼,需要鸣笛示警,但是夜读人在孤寂里听来,却感到倍加温暖,体会到世界之大总还是有人陪他醒着,分担他自命的寂寞,体会到同样是醒着,有人是远从天涯,从风里浪里一路闯回来的,连夜读的遐思与玄想都不可能。